身为南京人,我都没有你们急。
急着去恨一个国家,一群人,一种思想。
纵观人类的历史,各种各样的惨剧与屠杀,我只有悲悯,当你可以站在远离地球的角度看着这片蓝色海洋与陆地发生的种种景象,你并不会有过于“刻奇”的情感。
观测都有焦距,历史也有。
你可以是某一个群体的一部分,也可以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我只是不太会被煽动,因为你做不了一样的事,再去复仇之类的云云,我们连真正伤害我们的人都束手无策,又何必牵扯精力去憎恨一些以前发生的事?
同理,我现在对6.4之类的事也无感了。因为这是所有人的选择,若以后还有白色恐怖,三年大疫,那也都是我们自己的命运。
那些隐秘的草蛇灰线,勾勒出一个民族的精神状态,无能却无所不能,愤怒但找错了对手,正义感很强但却从不敢为被压迫的自己声张正义。
罪恶一定会被审判吗?
如果你确定,那你没有什么好恨的,如果你不确定,那让我们共同创造这样的未来。
我想我是一个失败的人。
大约20岁的时候,我正在俄勒冈念书的发小家尝试一款叫做salvia鼠尾草的东西。那时候还没有被管制,普通的smoke shop就可以买。(现在已经被列入一类精神药物。我不推荐任何人试,另外吸毒的都是傻逼。)
抽完以后我整个人先是进入了一种晕眩和轻飘的体感状态,光影与音乐开始互动,颜色也开始有规律的共振,但接着突然的一个声音打破了这种chill。
他问我:你是谁?
我回答了我的名字,
他说狗屁,你他妈到底是谁,你不是一个名字,什么东西定义了你?
我思考着,所有的画面都暗了下来,只留了舞台剧的那种顶光,把我从现实生活中抽离并炙烤在这盏射灯下。
什么东西能定义我?你是指什么?
“就是他妈的你做过什么,你会什么,对社会对家庭对你身边的人有他妈什么贡献?”
音乐在此时也消失了。
我没做过什么,不会乐器,篮球打的也一般,学过几年空手道,水平很臭,爱打点游戏,甚至不会开车,喜欢读一点书看看电影我….
“你闭嘴吧,就你读的所谓什么严肃文学,不也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孩拿来消遣的东西吗?你还自己比喻自己是菲兹杰拉德是夏目漱石,你可垃圾霸道吧,你写过什么吗?你创造过什么吗,不过就是个70公斤的造屎造垃圾的灵长类动物罢了。”
可我还在上学啊?
“你在上学?现在是你学期中,你翘课出来到你发小的城市,说是体验生活,你体验什么了?你看看你发小的几个朋友,他们家里也不差,shl他爸是成都xx区的区委书记,学古典音乐的,已经几乎是专家了,另外的那个Noel(法语圣诞节,也可以做女孩的名字),人家爸爸是jackjones的老板,自己马上要创立一个品牌叫hay,你呢?你在这抽着鼠尾草,活得像个大傻逼。
你自己看看吧!”
砰的一声,我的灵魂从躯壳里分离,如果你们熟悉电影的话,突然我的视线变成了一个悬在天上的摄影机,中画幅的看着我坐在床沿,目光呆滞,无所适从。
我第一次看见我。
一个臃肿,无知,懦弱,自大的失败的人。
紧接着我又看见了自己的一生,虽然短暂,但绝对短暂的毫无营养。
我惊恐万分,当人们解剖自己的时候,往往切割的不是肉体,而是脆弱的心灵。
我闭上双眼想结束这一切,可所有的画面变得更真切了,我的每一次最尴尬的瞬间不断的重复播放,我的错误与悔恨延绵不绝的袭来。
大概也就在一切情绪的顶峰的时候,发小拍了拍我说去吃饭。
我从这一切幻觉中解脱。真是谢天谢地。但从此我学会了用第三人称审视自己,那个摄像头永远都在了,他时刻的提醒我:你是一个失败的人。
到了30多岁我还是无法与自己和解,哪怕世间已经在提倡比如韩炳哲提出的人可以拥有消极的自由,比如“麻雀主义”,作为平凡的个体也可以自洽的面对自己和生活,哪怕朴树都唱了“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我也无法自洽。
从最早过家家一样的创业,搞得什么众创空间,不过就是二房东,然后去弄网剧,没赚到钱,浏览量都是刷的,剪辑的导演的尾款最后都没给,自己导了一个短片结果早上起不来,副导演上的。接着来到币圈,大佬带路,投了一堆几十倍几百倍的项目然后开始乱投资弄公司又给亏的七七八八。家里有钱总觉得能兜底我就没有存钱的习惯,能赚更能花,非头等舱不坐,吃饭只坐包间。
我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可以定义这个人,自己也不清晰了,前两天我妈说我的精神疾病是因为要掩盖自己人生的失败。我直接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三天。我觉得她说的对。
我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贡献。就拿前两天这个事来说:带单账户止盈以后,又放了一点小钱进去结果极端行情我在睡觉还给大家干爆了,给我精神造成极大的打击,虽然说了好几次提款,但似乎大家都相信我可以每次都触底反弹翻很多倍,可我一直都知道那是行情赏饭吃,没有行情绝对完成不了的。
我又开始审视自己的人生。摄像机逐渐不能捕捉具体的事物了,而是把我泛化成了一个失败的符号,一个无法聚焦的光圈,在人生的底片上,我就是那些噪点。
重新开始吃双相的药以后现在恢复正常,思维方式也变得不那么极端了。
尝试写了一些歌,
“把自己攥成一团火
燃而 热烈 执着
你总是一遍遍的说
沉默 深海 沉没
靠近是带电的潮汐
松开了想念的余悸”
“我们
困在6.8英寸的荧光屏
用余温饲养彼此的真心
当指纹触碰龟裂的玻璃
两座废墟
便交换寂静的根系”
之类的,渐渐的有那么一点生的渴望。
我觉得孤独不是摧毁现代人的最后一棒,是那种世界之大与我无关的抽离感,
是曾经我也可以的落差。
但我想我依然会坚持交易和写东西,这是为数不多能让我觉得活着的事,也可以把它当作一个失败的人的喃喃自语。
有时半夜起来,就坐在床边,等太阳出来,然后去浇花,一天好似开始,也好像就这样结束了。